关于当下消费主义的一些思考
本文最后更新于 108 天前,其中的信息可能已经有所发展或是发生改变。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最近年轻人似乎越来越能省,钟薛高、花西子近两年,有很多价格高的商品都被骂上了热搜,一些走高端路线的零食雪糕奶茶咖啡等品牌业绩也一路下滑,不少都濒临倒闭,反而是走平价亲民路线的品牌越来越多,比起几十一杯的奶茶,大家越来越喜欢买几块钱的柠檬水,我家小区门口原来有个高端零食店,就是那种你进去随便买一小袋一结账价格200块的,疫情期间那家店倒闭了,现在新开的一家零食店,不止主打平价,而且打出的口号是一颗糖都能买,没错真的能只拿一颗糖去结账,这种零食店现在越来越多,大家应该都能感受到,这个现象还有蔓延的趋势,不止年轻人,老的消费也更理性了,连价格坚挺如硬通货的茅台,都开始下跌了,此外很多主打低价的电商平台,什么拼多多1688飞速崛起,各种二手交易需求也越来越旺盛,大家也越来越不愿意过各种购物节了,原来双11之类的,电商平台都会自豪的公布销售额,最近几年都密不发账,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很多热搜,譬如什么女子毕业工作多少年,省吃俭用抠出两套房,外卖员3年挣了100多万存款,这种新闻几乎全网讨论,比购物节之类的热度高多了,为何会发生这种转变呢?

这意味着,消费主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吗?

随着消费下行,大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程度在不断上升,这两年市面上,更是出现了无数反思消费主义的书,这些书我也看了不少啊,这几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对这个话题也有了很多新的感悟,今天就聊聊消费主义,这里游戏推荐两本书,分别是《制造消费者》和《工作、消费主义和新穷人》。

那开头我们先思考一个问题,你逛夜市路边摊和逛商场有什么区别呢,在路边摊,如果你饿的想吃炒饭,你可能会选择看起来好吃或者看起来干净的,他名叫张三炒饭或李四炒饭,无所谓他们没有品牌区别,到底谁家的品质更好,可能得把两个摊位都吃一遍才有结论,而在商场,如果你想买双鞋,尽管一层楼全是卖鞋的,你也不会有任何困惑会径直走到耐克或者安踏等你最熟悉的店中,因为你认这些牌子,下意识就觉得他们质量好款式好看,或者穿着有面子等等,所以品牌的出现,是区分消费主义是否发达的重要标志,那为什么会诞生品牌呢?原来交通不发达,大家粮食自给自足,衣服自己缝制,工具家具自己造,所有人都是生产者身份,即使最富裕的国家中,绝大多数人口也都是农民,即使存在社会分工,也是在小范围内存在,比如村子里有个铁匠,村民们锅破了就去找他补一补,要农具就去找他做两把,大家产出都低,没什么剩余产品拿去从事商业活动,而且交通太差了,全都是泥巴地,天气不好就更是寸步难行,还总是遇到强盗,出一趟远门死亡率很高的,所以那时候运输成本高到离谱,只有轻且价值高的商品才容易流通,一些工业生产所需的重型材料,铁和煤之类的都是通过船运,但船运限制也很大,如果一些地方水文地理条件不理想,发展就会落后,但工业革命的发生,特别是火车出现后,彻底消灭了距离带来的阻碍。

根据统计,1650年 从巴黎到马赛需要359小时,1782年 随着马车改良的越来越新,从巴黎到马赛只需要184小时,而1887年的人坐火车只需要13小时,商品此时开始大范围流通,大家的生活习惯也随之改变了,原来都是自给自足,靠种田畜牧来获得农产品,一旦遭虫害或是发洪水下冰雹,人们就面临着饥荒,可运输方便后,农民从事生产时,可以专一的生产卖的更贵的商品,资料显示,正是火车得以普及的1850年前后,法国不少农村的养蚕业,葡萄酒行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当地农民会再拿赚到的钱,去买所需的食物衣物等,现在商品销往各地市场建立起来了,第二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生产与消费被彻底分离了,这会造成什么现象呢?很简单,你不知道吃穿用的这些玩意是哪来的,所以我们对物品的理解会变得抽象起来,只能用虚幻的方式去理解它,整个社会就会变得越来越拜物,讲点直观的例子猪肉,以前在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看过杀猪的过程,连小孩都知道猪肉是怎么来的,但现在,城里人要搞清楚猪肉怎么来的,就很难了,比如我们去的商超,背后有专门的集采中心,集采中心又是找的肉类批发代理商,这些猪肉也是集中屠宰,集中饲养集中繁殖的,就连屠宰,也可以分为放血烫皮脱毛刮皮去内脏和切块,任何一项具体的工作,皆由不同的人来完成,大家共同构成了庞大的链条,于是繁育屠宰加工和消费之间,离得越来越远,成品猪肉被保鲜膜包好,放在超市生鲜区中,在我们这些顾客眼中,就成为了一种独立存在的东西,于是变得抽象和怪物化了,你可能觉得这个说法很夸张,猪肉跟怪物扯得上什么关系呢,但你仔细想想,一斤猪肉10来块钱,而顶级火腿呢,可能一片就要几十甚至上百的,火腿爱好者们还会关注品牌产地等级,但人们既不在乎,也不知道猪是怎么成为火腿,在商品刚刚兴起的年代,这些农民原本吃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养,现在却要依赖于,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大型工业体系,我们为什么要把生产的控制权交给不认识的大公司呢?这些食物安全吗,干净吗别搞个企业级猪肉过来,把爷肚子吃坏了,特别是这些食物,都是用罐子瓶子袋子包装好的,看不见摸不着也闻不到,与农民们以往感知食物的方式,是完全相悖的,而且也不是熟悉的社群生产的,要是打开一只罐头东西不对,消费者也不知道向谁求助,为了解决信任问题,品牌出现了,所以品牌的第一个作用,就是给消费者安全感,这些食物不是来自陌生的无名公司,而是来自某个更有温度的地方,我们熟悉品牌后,不需要用触觉视觉味觉来评估产品了,只需要选择信任某个品牌,就能确保品质,但很快大家就发现,品牌不仅能给人安全感,还有一种更神秘的力量,它可以把产品符号化图腾化,产品的价值也不再取决于成分了。

比如我们买个瓷砖清洁剂,一般不会深究,里面是白醋和小苏打的混合物,我们更在乎的是,这个品牌的清洁剂,在媒体上是如何广受赞誉的,当人们在拜物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们就渐渐步入了消费社会,这个过程中,最先带头的是19世纪的资产阶级,他们的身份可能是小商人记者医生上班族等等,总之,普遍处在普罗大众和贵族精英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整个人的层次就卡在这里了,所以这群人身份认知很矛盾,都来自工人阶级,却不喜欢工人阶级,因为他们从事的大部分是务实劳动,觉得体力劳动只有执行性和服从性,很低级点也不贵族,但他们又并非真正的贵族,渴望往上爬,却被贵族们瞧不起,于是他们不得不通过改变生活方式,使自己接近贵族文化,也就是说,要过上和平民有区别的生活,有位作家这样总结,资产阶级和别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太追求区别了,他们会用各种不动产财产来证明自己的品味,因为他们信奉的是一套占有体系,物质占有就是他们存在的方式,譬如住标准更高的房子,在家里摆各种烛台绘画瓷器地毯等等,这些内饰和物品,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摆阔,以前的封建社会中,每个人都遵从等级,那时的观念是人之所以分三六九等都是上帝安排的,不要妄图改变自己所处的地位,那是违抗神意,而且还有限制奢侈法,不同等级的人、服装、房屋和食物都有固定的标准,超出等级是罪恶的表现,贵族过奢华的生活,也不是为了享受,而是履行义务。

不止西方,东方也是一样的,孔子主张,人们应该穿戴与身份相称的衣服,你一个种田的,跑去穿当官的衣服,那可谓礼崩乐坏了,可这种社会崩塌后,等级变成了流动的,你的地位就取决于你拥有什么,你衣冠楚楚,哪怕你是个农民,你贵族感也很重,你穿的像农民哪怕你是贵族。于是,资产阶级之中爆发了一场符号之战,要是风格太大众化了,岂不是说明,你和底层人的地位一样的吗,所以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他们必须炫耀一些,难以模仿的独特符号,这样才能把风格与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给底层阶级设置障碍,于是,19世纪的资产阶级非常流行崇洋媚外,为啥呢因为外国是遥远的,甚至完全是幻想中的,反正也没多少人能够出国,并且你还得有一定的知识,才能理解外国文化,这样外国文化是不是就足够独特难以模仿了呢?于是这些人就会拼命表达,外国的东西比本国的好,表现自己对外国的爱,并给外国文化加上高尚美德等等品质,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和本国人不同,比周围那些平凡的人更优越,有意思的是,那时法国喜欢附庸风雅的资产阶级们,很多都是英国文化迷,英国那些同样的人则迷恋法国文化。

前面讲了,品牌的出现,资产阶级附庸风雅的心态,而构成消费社会的第三块拼图,就是广告,一直到19世纪末期,广告都是很乏味的,本产品功能是什么什么什么,价格是多少多少多少,往往都是用大白话,描述物品的基础信息,但图像革命改变的广告行业,因为图片和影像,可以让大家产生符号联想,广告就不用再干巴巴描述产品功能了,可以更多突出产品的心理效用,以此来操纵消费者意识,这类广告刚出现时,套路还比较简单,比如说有个人头皮屑很多,总被人嘲笑,连他自己也觉得羞耻,而这个小毛病,让他的生活工作都受到影响,女神离他而去,工作也被阻碍,于是他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但最后出现了一款神奇的去屑洗发水,这哥们用了后成了人生赢家,这种广告的目的,在于让消费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不足,并采用正确的消费方式拯救自己,现在,这种只求引发焦虑的广告变少了,但这种脚本结构仍然大规模存在着,这个结构就是问题出现,产品出现问题解决,那些引发焦虑的动机,仍然隐藏在广告话语中,譬如日化行业套路一直如此,模特的眼睛嘴唇皮肤总是很完美,为何这么完美呢,因为他们用的这些化妆品或护肤品。汽车也是如此,没什么汽车广告会老老实实介绍车本身的配置信息,全部都在想方法,彰显汽车给车主带来的社会地位或是暗示拥有了这样的汽车,车主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能我们可能会问了,有的豪华品牌卖那么贵,为什么也要对平民老百姓打广告呢,大部分人根本买不起,那不是浪费广告费吗,他们只针对有钱人做营销不行吗,还有很多奢侈品也是,不管是香奈儿还是爱马仕或是劳力士之类的手表品牌,他们总是在最市中心的商场,开面积最大的店铺,然后门口挂着大大的品牌名,因为大部分人都买不起这些东西,店面的客流量显然不会高,搞这么大位置纯属浪费空间,那其实这个道理也很好理解,这就跟一些网络游戏一样,如果没有平民玩,氪金大佬是不会充钱,因为他们感受不到凌驾于弱者之上的乐趣,所以好的网游会把平民和氪金大佬同时照顾好,奢侈品也是一样的道理,你越是买不起,就越是要对你打广告,就一定得让你认识到这东西很贵,最好的效果是让你买不起,却对这些东西朝思暮想,那样有钱人掏钱买的这东西,才会有优越感,总之在广告行业的努力下,商品越来越多的和我们的个性品质、社会地位和价值产生关联,人们也渐渐的觉得,商品既是一种工具,也是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了商品,人的存在也不完整了,生产者甚至会用相似的技术和原料制造产品,却给他们灌上不同的品牌,打不同的广告,譬如有段时间,某香氛的广告是你用了就能更具诱惑力,然后很多性感美女就会对你投怀送抱,艳遇随时有,女权看了拳头都硬了。而多芬香氛的广告则非常女性主义,号称要尊重所有美丽,不要用固定的规范来禁锢审美标准,与前面广告的价值观截然相反,但这两个品牌都是联合利华旗下的,所以所谓的多元化,完全不影响资本赚钱,他们直接搞一堆品牌,覆盖所有细分市场就完事了,当多种文化同时盛行,乃至竞争对抗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同时为交战的每一方,都提供武装,赢麻了。

有两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啊,第一个是随意女郎,大概在1880年,欧美理想的女性范式是这样的:气质纯洁而精致,要做家庭守护者,自我牺牲服从,虔诚懂事,把全部心力倾注在家庭中,追求生活的稳定性,服从禁欲主义的要求,还用厚厚的衣服,突出丰满的胸部和臀部,象征着生殖文明,然而几十年过去,到了1920年,欧美媒体上,开始充斥着一种随意女郎的形象,他们抽烟喝酒跳舞,大声说话,公开倡导享乐主义,对旧规范满是挑衅,剪掉了浓密的长发,脱掉了紧身胸衣和长裙,取而代之的是无袖连衣裙短裙,中型帽丝袜或是运动装,而且他们普遍化大浓妆,而在此之前,只有妓女才会化这种妆,你可能会觉得这是好事,大家换上了轻装,活动起来就更方便了,这不就是女性解放吗,但实际上,实用性舒适性和便利性,并不是这种风格创新的主导因素,所以女郎们虽然不穿长裙了,但她们爱穿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更加辛苦,裙子虽然短了,但却更紧了,极大的限制了步伐,紧身胸衣消失了,但腰带紧身搭和胸罩却出现了,穿这些东西不是为了轻便,目的是为了把胸部和臀部勒紧,以显得更平,所以这虽然是一种新的审美,但实际上也带来了新的约束,要成为随意女郎,女人必须将正确的符号物组合起来,譬如要精心打扮化妆,涂上亮晶晶的指甲剃光腿毛等等。对身体的纪律也更加严格了,因为不严格控制饮食,是穿不上那些衣服的,做自己对这些随意女郎而言,变成了一种焦虑,所以这根本称不上解放,只是一种审美更迭,正如制造消费者书中所写,他们得到的与其说是自由,不如说是象征性的自由,现代女性消费者,是在解放女性的伪装下诞生的。

第二个例子是1960年代出现的反叛文化,二战结束后,工业化进一步加深,在大公司的控制下,人们的生活变得标准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消费,广告播的都是整洁的家庭新奇的家电,大写舒适的住宅,修建整洁的草坪锃亮的汽车等等。这些符号成了完美生活的模板,于是人变得越来越没有个性,不少人产生了生存焦虑和意义危机,这种心态在1950年弥漫于整个美国,到了1960年代,渐渐有些声音开始批判从众的现象,还有人把一些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理论找出来,最终得出了结论,这就是异化,大家拼命工作,只为了赚钱去消费,去过那些资本家所定义的完美生活,资本主义太罪恶了,操纵了人们,让大家都变得被动和从众,所以我们要换一种生活方式来反抗这种资产阶级式的标准生活模板,这就是反叛文化的由来啊,年轻人和很多对社会不满的人们,开始去崇拜一些边缘化的英雄,以及那些蔑视社会标准的人,这时候,欧美各国都出现了很多以性爱、暴力、毒品和青春为题材的电影,还出现了针对青年文化的杂志和电视节目,甚至,青春期这个概念也是这段时间出现的,不少青年喜欢穿的像抢劫犯一样,剪个古怪的发型,加入少数派,参加激进的活动,以此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冒险违法沉溺酒精毒品,现在都成了酷行为,以前的社会边缘人小混混,则成了酷的代表,聪明的观众应该发现了,所谓的反主流文化,表面上是反资本主义,但和之前资产阶级崇洋媚外,女人追求随意,女郎风格有很多相似之处,这种追求离经叛道,只是一种,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的流行趋势,你要拒绝做普通人,还是必须通过拥有某些东西,来证明自己远离了庸俗,也就是说,你还是需要为了出众而消费,而且正是因为经济太发达了,那些青年才有机会去反叛,因为他们的家庭,已经为他们提供了富足的生活条件,他们才有机会去投身各种运动,而不必担心衣食住行,当时,青年还流行去尼泊尔之类的地方旅行,正是因为美国经济强大,他们才能在当地每天靠着一美元生活,换言之饿他们几天就老实了,所谓的反主流,不仅没法摧毁资本主义,反而还会对资本主义起到促进作用,这样,大家需要通过购买特定的符号物,才能彰显自己的离经叛道,说明这种文化是建立在消费之上的,就跟现在rap总要穿潮牌带金属饰品,摇滚总要穿皮衣骑机车,文青总爱去咖啡厅打卡一样,大家越渴望用物质来实现自我表达,越会刺激商业,而不会对政治产生任何影响,至于商家呢,不但不反感反主流文化,反而还很支持,理由是这种文化更新周期太短了,某种新风格流行后,很快就会被众人模仿然后过时,于是那些先行者们就会感到非常恼火,因为他们建立起的优越感,已经被抹平了,前几年JK洛丽塔大火,经常有圈内的姐妹去攻击圈外人,还有很多小众文化圈子非常排外,魔怔都是基于这个理由啊,当这种文化彻底出圈,无法建立优越感以后,这些潮人就会放弃先前那些审美坚持,转而去追求更新潮的时尚,寻找更能让自己出众的新消费方式,而这一切都会刺激生产和资本积累,更何况,欧美老一辈是崇尚节俭储蓄禁欲的,而60年代搞反主流文化的那些年轻人那是完全抛弃了这些精神,主打一个及时行乐,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商家都笑麻了。

有一个例子,更能说明资本主义的包容性,前面说过,反主流文化起初反的就是资本,以及反对大型商业公司对社会的操控,尤其是那些广告活动,商人们居高临下的展示他们的产品,告诉你只要买了某件商品,才能融入社会,特别是汽车行业的广告,从来不讲参数,而是给观众带来一种权力,想象这个车就是成功的象征,你开了这个车,你就有威严,就是人上人,但反主流文化流行后呢,德国大众,给甲壳虫汽车打了一个这样的广告,他自嘲自己很简陋,还自嘲这个车很狭小,它让你的房子看起来更大,最大胆的是这句广告词:丑陋、缓慢、吵闹、昂贵。这种自嘲式的谦虚显得很叛逆,但它讽刺的是整个美国的汽车行业,因为当时美国的汽车行业普遍有计划废止制,就是说在汽车设计时,会有计划的考虑以后几年会更换的设计,这样几年后现有的汽车式样就老化了,大家就会有动力买新的,而大众甲壳虫这样的广告一打,不仅嘲讽程度拉满,充分迎合了当时的反主流文化,立即受到消费者追捧,很快别的品牌也开始跟进了,譬如沃尔沃1964年的广告,是不爱车之人的汽车,以此嘲讽那些经常换汽车的人,道奇的广告是,你准备好加入道奇叛乱了吗。被视为独立和叛逆的象征,所以反叛什么对资本根本毫无影响,他们只需要调整广告的语言风格就行了,而且这些广告还会声称,某种新的消费方式,就是为了让人们,不被旧有的消费所捆绑,以前广告强调卓越,强调我们的产品是最好的,现在则强调自由,鼓励消费者做真实的自己,把这个套路玩到极致的是苹果,这家公司成立以来,就一直致力于为自己塑造叛逆的形象,1984年麦金塔发布时,苹果就委托导演做了一个电视广告,开场是一个礼堂,巨大的屏幕上,有一个1984里面那种风格的老大哥,对着昏昏欲睡的人群发表傲慢的演讲,突然,一个穿着麦金塔上衣的年轻女运动员,跑了过来,身后还有士兵在追赶,这个运动员还是跑到了屏幕前拿着大锤砸掉了屏幕,然后话外音评论道1984年1月24日,苹果将发布麦金塔,你会明白为什么1984年不会像小说19840那样,这个代表集权主义的老大哥,指的就是IBM,因为他的形象就是没有灵魂的,工业化的,苹果则是解放者,把计算机的控制权,从大企业和政府的魔掌中夺走了,交到了平民百姓手上。

这与我自己的感受相当,2020年,b站掀起了一股反资本的热潮,但实际上那些up主的商单并没有减少,而且都换了话术,强调这个游戏不是大资本做的,是一群热爱内容的人做的,强调消费主义不好,所以这个品牌很实用,没有花里胡哨的,哪个平台有更加便宜的东西可买等等等等。

包括现在,男女对立加剧,于是有人专注女性赛道,宣传女权理论,有人专注男性赛道,宣传男性觉醒,男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但有可能,两个赛道的UP主都是同一家MCN旗下的,这种内容行业的对立加剧与切割,不止自媒体,影视剧网文游戏都出现了这种现象,就是游戏圈,有人宣扬有男不玩理论,于是就有人做极致魅男的游戏,但可能同一家公司的另一个工作室,又有极致魅女的游戏,就跟前面联合利华的例子一样,资本只需要做一堆细分赛道的产品就好了,所以说无论你反主流还是反什么,这种文化本质上就是根植于商业的,他们也只能在基础设施完善,通信发达,市场成熟的情况下才能得到发展,而且更可悲的是,这个时代中,如果你无法消费,你就是一种新穷人,这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我们是一个生产型社会,大家都种田畜牧,物质相对匮乏,一场天灾就有可能闹饥荒,所以在生产型社会中,大家是赞扬贫穷的,比如西方的宗教教义认为,富人进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都困难,中国和部分周边的地区,以儒家思想为主要的信仰体系主张,普通人不应该沉溺于物质享受,对财富的追逐是可比的,这样一来呢,穷人尽管很苦,但在精神上是可以得到极大的安慰的,马克思的理论出现后,相比于富人,穷人甚至处于精神上的优越地位,因为无产阶级是资产阶级的掘墓人,穷人那是要给富人操办仪式的,那能不优越吗,大家还能自豪的说出你工人爷爷来了,然而到了消费社会,贫穷意味着,你直接被排除在了日常生活之外,因为,你没法用任何消费定义自己的风格,这就会造成穷人,在心理上产生一种自我屈辱感,作为一个消费社会,只有不断消耗才能源源不断的产出,社会才能维持运转,而当新穷人们不能履行消费这一责任,他们对于社会来讲变得非常多余,这就是新穷人的内涵和悲剧,这也是世界各国都要刺激生育的原因,不是需要它们生产,而是需要它们消费,而一个家庭养育一个孩子长大的过程,会产生无数的消费,但新穷人们并没有什么好方法,因为它们本身也被招安了,改变社会是需要革命主体的。以前革命主体是工人阶级,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要革命,而现在不管是工人们还是穷人们,大家都觉得只要努努力,也能过上相对更好一点的生活,也就没那么多野心和叛逆心了。

那么话题回到开头,最近几年大家似乎对用消费定义自己不感兴趣了,更能冲上热搜的往往是高储蓄抠出钱买房等新闻,这是否说明,我们有可能终结消费主义呢,答案是悲观的,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所谓消费主义本质上,是通过占有物品来体现自己的身份,这几年消费下行,但也只是那种非理性消费,炫耀式消费变少了,那些克制欲望极致抠门,然后拥有了大量存款或是买了房的,也只是通过占有存款和房子,来界定自己的身份,能上热搜,可能因为现在这个时代风险更大,失业率更高,大家觉得他们这种抠门的生活方式,更能给人安全感,所以消费社会这个主题并没有被改变,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着。

文章结尾,再谈谈我的看法,我对消费主义的态度是相当激烈和不客气的,我也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因为我在生活中也是这样践行的,杜绝了一切不必要的消费,但事实上,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就顺利了或是幸福了,原来的我,每次都会通过买东西,来获得一些虚假的安慰,但转变观念后,安慰我的变成了存款数字,只有数字不断增长,我才能获得快感,当我有了一定存款后,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理财,结果大家都懂得,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你要理财,财他妈给你断头台。。。

最重要的是,我以前的心理状态也没多好,我觉得,一个人空虚或是充实,也不是消费方式能决定的,更多的是看,这个人是否从事了创造性的活动,放纵欲望或者刻意压制自己的欲望,其实都是不健康的,可我醒悟后,现在仍然是一个消费阳痿的状态,完全没什么买东西的欲望,可以同时觉得可悲,自己年轻时面对某些物品虽然狂热,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感受,现在却完全不会有这种激情了。

我想说的是,一个正常的社会,他不可能没有消费,我们结构消费主义,你看了能跳出来,让视野稍微变宽阔一点就很好,但完全没必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去反消费,而是客观看待消费带来的好处,而且这几年就业形势不好,经济增速放缓,年轻人普遍没钱消费,大家都反思消费主义了,那社会就变得更好了吗,显然没有,因为大部分,人闲下来也不会去想着变革社会,取而代之的是戾气越来越重,对立越来越加剧,在网络上一言不合就问候别人全家我说实话,我感觉还不如消费主义盛行的时候,每个人都心无杂念,一心搞钱攀比,那样还和谐一点,总而言之,消费主义会造成一些问题,但也要客观看待他的好处,他确实也是目前的最优解。

消费主义是一个无所不包的牢笼我们需要从中逃离出来但我现在发觉消费主义其实是一枚硬币任何硬币都有两面但硬币本身只有一个无论你站在哪面是陷入消费主义还是反对消费主义都站在了硬币本身之上以我们与其思考选边站不如去思考怎么找到边界把硬币垂直立起站在第三面上温和的与消费主义共舞我们可以享受消费带来的便利但无需被商品定义我们可以努力赚钱但无需把钱视为唯一的信仰我们可以现实一点但不要被现实所吞没我们可以迷恋市中心的大house同样也可以在脑中建构一个丰富的精神家园我们可以有今生今世但这完全不妨碍我们迈向一个诗意的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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